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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0 14:3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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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檀作文《刻薄的智慧与索然无味的爱情》
刻薄的人常有好文字。钱钟书的《围城》是最好的证明。
但我讨厌刻薄的人,以及刻薄的文字。对于钱钟书,真是半点好感也没有。钱钟书太刻薄了,读他的文字,让人觉得骨头凉。他这样嘲笑古典文学的研究 者:有些搞古典文学的人并没什么才气,他们和长着丑脸进妓院做婊子的女人一样好笑;所以一有机会,他们赶紧改行,就像做婊子的急于从良。他又这样嘲笑某图 书馆馆长:他守着那么多善本却不知道用,就像一个太监守着三千佳丽。
前几年还有一个公案,据说钱钟书80年访美时,大骂冯友兰人格卑鄙。宗璞兴师问罪,杨绛赶忙圆谎,说:“冯先生是钱先生的老师呀,怎么会呢!” 按钱钟书的脾气,我们宁可相信是实有其事。冯友兰是两截子人,而且确乎是害了川岛先生,我们不必为尊者讳。但钱钟书也未免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外语好,凭了 清华三龙之一的同学胡乔木的关系,翻译红宝书,自然不怕红小兵找麻烦。别人可没有这样的运气!
钱钟书下世之前,抛出了一本《石语》,据说是和石遗老人陈衍的谈话录。其间说到蒹葭楼主黄晦闻“才薄如纸”。陈石遗为同光三老之一,他的诗未必 好得过黄晦闻。然而他的月旦如此刻薄。数十年前,一位刻薄的老者,和一位刻薄的少年,讥弹时人,真不知是怎样的快乐!嘲讽和挖苦,是刻薄者最好的娱乐。
我一直怀疑钱钟书与杨绛的婚姻能有几分真诚。《围城》真是太绝了,让人无话可说。钱钟书绝对是个什么都看透了的人。以他那样的聪明,看透了是情 理之中的事。可是,将人生看得太醒透了,如何来生活呢!爱情和婚姻是最不能看透的,看透了一点意思也没有。明知道咀嚼的是粪便,还能津津有味地嚼出张笑脸 来,岂非咄咄怪事。所以,我很疑心钱钟书和杨绛的婚姻。
名利看透了,尚可以做到“逃名而名我追”,这是黄老一派的策略。钱钟书的名字,正好暗示:书中自有黄金屋。
婚姻不是名利,莫非也能用上黄老一派的策略?
我问朋友:钱钟书和杨绛为什么能在一起生活?他们都是看得太透的人,未必有几份真情。
朋友说:是智慧。爱情须以欣赏为前提,且要靠智慧来经营。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相互欣赏,但我相信他们的爱情是靠了智慧的经营。他们都是眼高于顶的人,未必能看得起谁。于钱钟书的立场,杨绛大约是自己 之外第二个聪明人吧(第三个聪明人自然是他们的女儿)。聪明的人到了一起,将其他的人拿来做菜,是颇可以开胃的。智慧的嘲讽,大约是这对刻薄夫妻的最好娱 乐。
《槐聚诗存》里有几篇仿李义山的诗,声情并茂。但我疑心是做出来的。看得太醒透了,偏又是刻薄的智慧,能有几份真情呢?
他们的爱情,只怕是索然无味。
附录二:余杰《漫画钱钟书》(不寐思想论坛)
宗璞《东藏记》取“东躲西藏”之意,以抗战期间西南联合大学的生活为背景,生动地刻画了在民族危难时刻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操守和情感世界。他们 对亲人朋友的大善、对祖国人民的大爱、对日本侵略者的大恨、对亡国之祸的大痛,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宗璞有着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和西方文学的修养,文 字淡雅,笔墨委婉,如同一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腊梅,含情脉脉而芳香袭人。她的文字有点像刚刚去世的台湾女作家林海音,古雅而不失灵 动,婉约而不失自然,清新而不失深厚。这样的文字在青年一代作家中已经很难看到了。
宗璞的文字里饱含了遥远时代的温热,然而在某些特别的片断里却暗藏着机锋。小说中有一对留洋归来的青年教授尤甲仁、姚秋尔夫妇,家住“刻薄 巷”,以刻薄冷漠、造谣生事著称。“他们以刻薄人取乐,他们这样做时,只觉得自己异常聪明,凌驾于凡人之上,不免飘飘然,而毫不考虑对别人的伤害。若对方 没有得到信息,还要设法传递过去。射猎必须打中活物才算痛快,只是闭门说说会令趣味大减。”中文系安排尤甲仁演讲,他讲“莎士比亚和汤显祖”,大段背诵莎 剧和《牡丹亭》的片断。虽然内容丰富生动,却没有说出比较的是什么、思想上有什么同异、艺术上有什么差别。同学们听了,有人赞叹,有人茫然。对中国现代学 术史略有了解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写钱钟书、杨绛夫妇。
我一向不喜欢钱钟书夫妇,他们何尝对中国现实中的苦难和罪恶发过言?他们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超凡脱俗,但在“文革”时代,他们还不是拼命讨好清华同学胡乔木,靠着这个以“理论权威”自居的文化弄臣的关系,讨得了一个翻译红宝书的差使,这才躲过浩劫。
两个刻薄的人生活在一起,能够真的相爱吗?我不相信钱钟书夫妇那矫揉造作的“爱情”。正如论者所云:“他们都是眼高于顶的人,未必能看得起谁。 于钱钟书的立场,杨绛大约是自己之外第二个聪明人吧(第三个聪明人自然是他们的女儿)。聪明的人到了一起,将其他的人拿来做菜,是颇可以开胃的。智慧的嘲 讽,大约是这对刻薄夫妻的最好娱乐。看得太醒透了,偏又是刻薄的智慧,能有几份真情呢?他们的爱情,只怕是索然无味。”
不过,宗璞以这种“儒林外史”的漫画笔法写钱钟书夫妇,也非完全出于公心。据说八十年代有一桩公案:钱钟书访美时,大骂冯友兰人格卑鄙,“文 革”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出卖川岛先生。宗璞兴师问罪,杨绛赶忙圆谎说:“冯先生是钱先生的老师呀,怎么会呢!”我想,按钱钟书的脾气,他说那样的话不足为 怪,而且说的也是事实。一方面,钱钟书自己的人格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他声称与胡乔木在一起“如坐春风”,而胡乔木乃是心狠手辣的“左王”。即使说不上 “狼狈为奸”,但也可由此判断钱钟书之人生境界了。另一方面,宗璞也不必“救父心切”,冯友兰本来就是一个“变色龙”,历史全都白纸黑字记载着呢!
附录三:余杰《漫画钱钟书?——我看记的暗藏机锋》(《粤海风》
宗璞《东藏记》取“东躲西藏”之意,以抗战期间西南联合大学的生活为背景,生动地刻画了在民族危难时刻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操守和情感世界。他们 对亲人朋友的大善、对祖国人民的大爱、对日本侵略者的大恨、对亡国之祸的大痛,在这部小说中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宗璞有着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和西方文 学的修养,文字淡雅,笔墨委婉,如同一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腊梅,含情脉脉而芳香袭人。她的文字有点像刚刚去世的台湾女作家林海音,古 雅而不失灵动,婉约而不失自然,清新而不失深厚。这样的文字在青年一代作家中已经很难看到了。
西南联合大学是中国现代教育史上的奇迹,它在九年间培养的杰出人才甚至超过了此后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所大学半个世纪所培养的杰出人才的总和。为 什么在警报和烽火中,在饥饿和寒冷中,西南联大能够创造一个世界教育史上的奇迹?宗璞写的是自己少女时代的一段亲身经历,她的父亲冯友兰那时正在联大任 教。小说中诸多人物多可以找到生活中的原型,几乎都是学界名满天下的大师。《东藏记》以其特有的方式揭开了这个谜底:西南联大其实是抗战的第二战场,每一 个教授、每一个学生都是战场上的战士。他们保存、传播和发扬着我们民族的文化和精神的命脉。只要这一命脉不断,中华就不会消灭。
宗璞的文字里饱含了那个遥远时代的温热,然而在某些特别的片断里却暗藏着闪闪的机锋。总体风格的温婉与某些片断的锐利,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立, 让人感觉到某种“不协调”的味道。小说中有一对留洋归来的青年教授尤甲仁、姚秋尔夫妇,家住“刻薄巷”,以刻薄冷漠、造谣生事著称。他们刚刚登场的时候, “说话都有些口音,细听是天津味,两三句话便加一个英文字,发音特别清楚,似有些咬牙切齿,不时互相说几句英文”。有教授想试他们一试,询问《诗品》中 “清奇”一章,话还没有说完,尤甲仁便将原文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问到一处疑难,尤甲仁马上举出几家不同的看法,讲述得很清楚。这时,其妻姚秋尔面有得 色。对方又问:“这几家的见解听说过,尤先生怎样看法?”尤甲仁微怔,说出来仍是清朝一位学者的看法。写到这里,宗璞忍不住借书中另一个人物之口发表议论 说:“读书太多,脑子就不是自己的了。这好像是叔本华的话,有些道理。”
小说中好几处提及这对年轻的教授夫妇。本来是“春江花月夜”,突然转成了“高祖还乡”,缺乏必要的“起乘转合”,总是有点突兀。杂文的笔法隐约 可见——“他们以刻薄人取乐,他们这样做时,只觉得自己异常聪明,凌驾于凡人之上,不免飘飘然,而毫不考虑对别人的伤害。若对方没有得到信息,还要设法传 递过去。射猎必须打中活物才算痛快,只是闭门说说会令趣味大减。”作者对这对夫妇的讽刺意味非常明显。小说中还写到,中文系安排尤甲仁演出,他讲“莎士比 亚和汤显祖”,大段背诵莎剧和《牡丹亭》的片段。虽然内容丰富生动,却没有说出比较的是什么、思想上有什么同异、艺术上有什么差别。同学们听了,有人赞 叹,有人茫然。
对中国现代学术史略有了解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物是在影射钱钟书、杨绛夫妇。我一向不喜欢钱钟书夫妇。虽然他们学识渊博,但他们何尝对 现实中的苦难和罪恶发过言?《东藏记》中说:尤甲仁素来不发表带有政治色彩的言论,有人说他清高,有人说他自私。他却攻击一位批评国民政府压制舆论自由的 教授说:“现在民主人权很时髦了,无怪乎以前有人说某某教授善于投机。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段话模仿钱钟书的口吻,真是惟妙惟肖。在20世纪的中国,一位 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真的能够超越黑暗的现实政治吗?真的能够躲避暴虐的专制权力吗?
钱钟书自以为超凡脱俗,但在“文革”时代,他是设法讨得了一个翻译红宝书的差使,这才得以躲过浩劫。正如论者所云:“钱的淡泊名利是做给社会看 的,同时又是一种生存策略,既对苦难和社会不公正保持沉默,又能把自己塑造成似神的人格。在中国,面对那么多苦难与无耻,沉默似乎成了一种美德,一种良 知。其实,沉默非但不是美德,反而是一种巧妙的无耻——一种生存策略。无论多大的学问家,一旦珍惜自己的羽毛,就将丧失自己的良知。”在各种学者之中,我 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冷血的人物。我认为,再大的学问也提升不了他们的人格魅力。
小说中还有一处写夫妇两人的互相吹捧,有些晚清小说的风味。姚秋尔说:“甲仁在英国说英文,英国人听不出是外国人。有一次演讲,人山人海,窗子 都挤破了。”而尤甲仁说:“内人的文章刊登在《泰晤士报》上,火车上都有人拿着看。”看上去好像神仙眷属,夫唱妇和,好不让人羡慕。但是,我却感到疑惑: 两个刻薄的人生活在一起,能够真的相爱吗?我不相信钱钟书夫妇那矫揉造作的“爱情”。刻薄是人类最恶劣的品质之一,刻薄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不去爱他 人,也得不到爱。后来,在“文革”之中,钱钟书夫妇与林非一家为着邻里纠纷大打出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于广大“钱迷”来说,听到这个事件,简直就如同 经历了一个神话破灭的过程。其实,知识的渊博与人品的崇高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不必迷信那些学问家的神话了。
不过,宗璞以这种“儒林外史”的漫画笔法写钱钟书夫妇,也非完全出于公心。据说80年代有一桩公案:钱钟书访美时,大骂冯友兰人格卑鄙,“文 革”中为了保全自己而出卖川岛先生。冯是昔日西南联大国民党支部的负责人,当受到红卫兵质问的时候,冯为了转移视线,供出川岛乃是一名隐藏的“国民党党 员”。最后,导致了川岛被迫害致死。对于钱钟书的揭露,宗璞哪会接受?乃前去兴师问罪,杨绛赶忙帮助圆谎说:“冯先生是钱先生的老师呀,怎么会呢!”我 想,按钱钟书的脾气,他说那样的话不足为怪,不过,他说的确实也是事实。但我以为,宗璞“救父心切”,出于私心而在小说中进行“报复”也并不可取。
附录四:余杰《刻薄钱钟书》
宗璞《东藏记》取“东躲西藏”之意,以抗战期间西南联大的生活为背景,生动地刻画了在民族危难时刻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操守和情感世界。文字淡 雅,笔致委婉。她的文字有点像刚刚去世的台湾女作家林海音,饱含了那个遥远时代的温热,但在某些特别的片断里却暗藏着闪闪的机锋。总体风格的温婉与某些片 断的锐利,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立,让人感觉到某种“不协调”的味道。
小说中有一对留洋归来的青年教授尤甲仁、姚秋尔夫妇,家住“刻薄巷”,以刻薄冷漠、造谣生事著称。他们刚刚登场的时候,“说话都有些口音,细听 是天津味,两三句话便加一个英文字,发音特别清楚,似有些咬牙切齿,不时互相说几句英文”。有教授想试他们一试,询问《诗品》中“清奇”一章,话还没有说 完,尤甲仁便将原文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问到一处疑难,尤甲仁马上举出几家不同的看法,讲述得很清楚。这时,其妻姚秋尔面有得色。对方又问:“这几家的见 解听说过,尤先生怎样看法?”尤甲仁微怔,说出来仍是清朝一位学者的看法。写到这里,宗璞忍不住借书中另一个人物之口发表议论说:“读书太多,脑子就不是 自己的了。这好像是叔本华的话,有些道理。”
小说中还有好几处提及这对年轻的教授夫妇。——“他们以刻薄人取乐,他们这样做时,只觉得自己异常聪明,凌驾于凡人之上,不免飘飘然,而毫不考 虑对别人的伤害。若对方没有得到信息,还要设法传递过去。射猎必须打中活物才算痛快,只是闭门说说会令趣味大减。”作者对这对夫妇的讽刺意味非常明显。小 说中还写到,中文系安排尤甲仁演讲,他讲“莎士比亚和汤显祖”,大段背诵莎剧和《牡丹亭》的片断。虽然内容丰富生动,却没有说出比较的是什么、思想上有什 么同异、艺术上有什么差别。同学们听了,有人赞叹,有人茫然。
对中国现代学术史略有了解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物是在影射钱钟书、杨绛夫妇。我一向不喜欢钱钟书夫妇。虽然他们学识渊博,但他们何尝对 现实中的苦难和罪恶发过言?《东藏记》中说:尤甲仁素来不发表带有政治色彩的言论,有人说他清高,有人说他自私。他却攻击一位批评国民政府压制舆论自由的 教授说:“现在民主人权很时髦了,无怪乎以前有人说某某教授善于投机。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段话模仿钱钟书的口吻,真是惟妙惟肖。
在二十世纪前几十年的中国,一位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真的能够超越黑暗的现实政治吗?真的能够躲避暴虐的专制权力吗?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超凡脱俗的 钱钟书,在“文革”时代,还不是拼命讨好某清华同学,靠着这个“理论权威”的关系,讨得了一个翻译“红宝书”的差使,这才躲过浩劫。正如论者所云:“钱的 淡泊名利是做给社会看的,同时又是一种生存策略,既对苦难和社会不公正保持沉默,又能把自己塑造成似神的人格。在中国,面对那么多苦难与无耻,沉默似乎成 了一种美德,一种良知。其实,沉默非但不是美德,反而是一种巧妙的无耻———一种生存策略。无论多大的学问家,一旦珍惜自己的羽毛,就将丧失自己的良 知。”
小说中还有一处写夫妇两人的互相吹捧,有些晚清小说的风味。姚秋尔说:“甲仁在英国说英文,英国人听不出是外国人。有一次演讲,人山人海,窗子 都挤破了。”而尤甲仁说:“内人的文章刊登在《泰晤士报》上,火车上都有人拿着看。”看上去好像神仙眷属,夫唱妇和,好不让人羡慕。其实,知识的渊博与人 品的崇高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后来,在“文革”之中,钱钟书夫妇与林非一家为着邻里纠纷大打出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钱钟书去世之前,抛出了一本古色古香的《石语》,据说是和石遗老人陈衍的谈话录。其间说到蒹葭楼主黄晦闻“才薄如纸”。陈石遗为同光三老之一, 他的诗未必好得过黄晦闻,然而他的月旦却如此刻薄。与之相比,钱氏的刻薄也不差分毫。两人真是难得的谈话对手。难怪后人会感叹说:“数十年前,一位刻薄的 老者,和一位刻薄的少年,讥弹时人,真不知是怎样的快乐!嘲讽和挖苦,是刻薄者最好的娱乐。”但是,钱钟书可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自己刻薄 地嘲讽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小说中以同样的刻薄来对待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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