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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今年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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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03:25: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fanghua 于 2009-11-10 10:09 PM 编辑

那天参加朋友外婆的葬礼。认识朋友时,她的外婆已经九十多岁了,为了不把老人叫得更老,我随着朋友叫“外婆”,我的孩子也跟着叫她“外婆”。外婆有着浓浓的山东口音,每回我见到她时,总喜欢用山东腔大声地叫“wai3 po1 好~!“, 外婆眯着眼慈祥地笑着回答”好,好,好!“。日子里能有个外婆可叫,真是个福气。

外婆不喜欢让人知道她的岁数,总说“jiu1shi3多啦!”,久了,我们也没去算。丧礼那天,牧师在台上介绍外婆的生平,才知道外婆刚好整一百岁。一百岁?!我不知怎么想起了父亲。父亲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很少去想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会几岁。 我好奇问朋友外婆生肖属什么的, 算一算,比父亲大一岁,那父亲若还在,到年底也整一百岁了。

父亲是民国前二年出生的,出生不久就赶上中国改朝换代的时候,即使住在广东山区里的乡下,还是很难在历史的洪流中不被波及。稍长后,由于广东军阀派系的争斗,四处抓丁,年轻时的父亲就得常常躲到山中避难,稍稍安定后 他的祖父原指望长孙可以留在身边行医, 做个乡绅,安安份份过着平常的岁月,没想到日本开始侵略中国,在“投笔从戎”的号召下,父亲拿着大姑姑偷偷给的一笔路费,毅然决然离开家乡,北上投入军旅,从此他的命脉是随着国家的盛衰同步跳动的,家乡也从此成了梦乡。

八年抗战期间,父亲随着军旅走遍了心 里那片神圣的海棠叶,无论在偏远的甘肃,黄河河边上的潼关,或者传说中的热河避暑山庄,即使在极度疲惫困顿中,父亲仍用心地看着那片脚下踩着的神州大地。战争里,几次在危急中死里逃生,甚至被日军俘虏过,他有几颗假牙便是因为被日军打断而装上的。 那段兵马倥傯的岁月虽然不堪回首,但对于自己曾用生命来保卫国家的经历,却是他到老了还引以为傲的往事。

抗战胜利后,父亲脱下军服,又回复到 平常的老百姓身份,在天津成家立业,原以为可以从此安居乐业,但国家的命运还在风雨中动荡着。在安定了四五年后,一场内战,又将父亲辛苦建立的家园摧毁。 “覆巢之下无完卵“的无奈,父亲是亲身经历过的,那种痛切,也只有走过相同岁月的人才可以真正体会的。起初,父亲并不相信自己为国家民族存亡而卖命的过去会为自己带来灾难,父亲那么自信的认为自己是为了救国而参军,何罪之有?但听着一波波从东北南逃的难民口里的描述,再有自信的父亲,也不得不仓促整装 南走,一路回到久违的家乡。

但是家乡仍不是久留之处,局势每天在变动,街头巷尾的耳语,足以让闻者噤若寒蝉。 在一次问讯被斥回后,父亲左思右想,终于决定连夜乘着港九铁路的火车,逃出樊笼。 临行前告诉家人 “到香港去暂时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就回来了! ”他哪里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再也没踏上故土,而家人成了梦里模糊的身影。那份思念,那份苦楚,无处可寄,便化作一首首呕心泣血的诗。从香港的调景岭,再 辗转过海到台湾已是五一年的时候了,在基隆下了船时,一切仿佛隔世,脚下踩着的是那块曾经被日本统治了五十年的台湾,是记忆里地图上白色的岛屿(注一),是他曾卖命为国家赢回的失土, 怎料到竟也成了他终老于斯的地方。

到台湾八年后,渐渐知道回乡无望,在偶然的机会里父亲遇见母亲,漂泊了多年的心,终于可以再次安定下来。我如今也到了父亲当年在台湾重新建立家庭的年纪,很难想象父亲如何有勇气,在近五十的年纪,重新建立一个家,生养着新的生命。在片片断断的记忆里,我想起了父亲每天载着我和三哥骑着脚踏车行经城外的一片稻田,来回在办公室和家里之间。 春天,望着田里的农人们弯着腰把嫩绿的秧苗种在水田里;秋天,听着打谷机“拿拿拿”声打着成熟的金黄色稻谷,那样安稳祥和的世界对他而言是如何地奢侈! 当他微皱的手拉着我嫩嫩的小手去上学时;当他站在台下人群中,看着强光照着舞台上的我随着音乐跳舞时,他又是怎样的心情来面对内心里对留在大陆的大女儿的思念?。

也许人只有在经过失去后,才能够更珍惜眼前所有的。小时冬天 清晨上学时,我总是赖床不肯起来,父亲就背着还睡眼惺忪的我去刷牙洗脸。他把热水瓶里隔夜的水倒在脸盆里,把毛巾放下再拧干,我仰着头,让他用毛巾在我脸 上轻轻擦着。擦好后,他喜欢轻轻捏捏我微塌的小鼻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甘心地慢慢把眼睛打开,那个早晨便不再那么寒冷难耐,那种被爱着宠着的一幕,是我记忆里永远 鲜明的一页。当我稍懂事后,一直觉得其实自己承受着的是父亲双倍的爱。

由于父亲生我时已经五十二岁了,他总觉得自己在和时间赛跑,唯恐在我还没长大前他就离世,偶而跟妈妈或朋友谈起身后事时,总说“等小妹大学毕业后,我就放心了”,没想到这句话竟然 一语成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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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8 03:30: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anghua 于 2009-11-9 12:00 PM 编辑

父 亲当年走得很突然,去世那天正是我第一次考托福的日子,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在台北上班不到三个月。前一晚一通病危的电话,我连夜和也在台北的大哥开车南下。车子上了高速公路,等交通流速稳定后, 大哥点起一根烟,静静地告诉我 “老爸前半生历经频仍的战争,几次枪林弹雨里把命捡回来,能够这样安享晚年在床上病逝,也算是福气了!” 我心想,才不管它福气不福气,他就是不可以走。那一路上,我哭哭睡睡地回到台中,匆匆赶到医院的加护病房里时,二哥坐在爸爸床边,表情肃然地叫人看了绝望。 爸爸全身插着管子躺在床上,病房里苍白的日灯光下,更显得他脸上的疲惫和憔悴。除了爸爸沉重的呼吸声音外,就是仪器上规律的哔哔声,空气里泛着一种叫人喘不过气来的凝重。由于已经夜深,二哥便要我们先回家休息。

那晚在朦朦胧胧中不知醒醒睡睡几回,朦胧中一下子是记忆里父亲拉着我的手去过旧历年的花市给母亲买郁金香,人潮中,我们父女在花海中兴奋地不知挑哪一盆好;一下跳到夜阑人静时,他坐在客厅的书桌前,灯下一边抽着烟,一边认真地反复吟哦着他新写的诗句;一会儿 又回到我念小学一年级时,有回下着滂沱大雨,学校那区的地势低洼,一下就淹水了,我和小朋友嘻嘻哈哈地站在走廊下等家人来接。 没想到向来西装笔挺服装整齐的他,竟穿着短裤头黑雨靴,撑着大伞从浑浊的水流里走到我面前,我看到同学们仰着头看他,眼里有着忍不住的惊讶。他蹲下来一把抱起 我,又踩着高到膝盖的浑水,一步步往学校外走,我从他肩膀看过去,几个同学正对着爸爸的背影指指点点的,我皱着眉嘟着嘴,懊恼着让她们看到我的老爸 爸。。。。慢慢清醒来时,心情的懊恼还没过去, 觉得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不告而别?!泪水终于把我湿醒过来。

清 晨,大哥又赶往医院和二哥替换,我留在家里陪母亲,那种想哭又不敢哭的情绪,像是泄洪前的大坝,随时在溢出来的边缘。不管医生怎么说,我还是无法相信爸爸 在生死边缘,固执地觉得这只是一次住院,过几天就会回家了。不久,当时在南部念军校的三哥也赶回来,还没坐稳,十一点左右,一通电话,我们全部都赶往医 院,病床上的父亲,吃力地睁开一只眼看着我们,急促地呼吸着,泪水从他眼里渗出, 妈 妈先是受不了哭了起来,我再也忍不住,任眼泪哗哗而下,大哥毕竟是长子又是学医的,在医院里老早看多了这种死别,叹口气,冷静地跟爸爸说“爸,你放心走 吧,妈妈和弟妹我会好好照顾的!”爸爸终于疲倦地闭上眼。后来我和妈妈大嫂被先送回去,哥哥们留在医院和医生商量,下午两点多时,大哥打电话回来,说 “爸爸平静地走了! ”

那 天下午,世界好像一下子倒转了过来,怎么会?怎么会?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我才离家不到三个月,爸爸怎么能就这样走了?我在书架上找到大学毕业前的最 后一本校刊,里面有我写的一篇参加比赛得奖的文章,题目是‘父亲的地图‘,文章里我除了描述父亲前半生在离乱中走过的岁月,也借着一张地图,道出父亲长年 对家乡以及留在大陆的家人的思念。从小印象里,每当我们换一个新家时,父亲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把一张中国地图钉在我们书桌前的墙上,四个角落还用四张 小白纸衬着,以免时间长了,图钉上的锈痕会把地图弄脏了。 在督促我们做功课的同时,总不忘看一眼地图上遥远的故乡以及他的脚步曾经踏过的山河。由于那篇文章写的是关于父亲的,也许碍着那份属于中国人腼腆的父女之情,我迟迟没有拿给爸爸看。 奖状拿回来时,父亲问了我几次,我总推说还没印出来,在那个下午,内心里的懊悔可以想见。那晚和哥哥们守灵时,我就在父亲身边念给他听,那时我固执地相信他的灵魂还没走远。哥哥后来也决定把那篇文章印出来,连同讣文寄给亲戚和朋友。 葬礼那天,父亲的多年挚友邱传义伯伯,一位当年和父亲同在调景岭待过的难友,红着眼走到我面前,紧握着我的手说‘好孩子,那篇文章写得好,你爸爸在天上会很安慰的“那种伤痛,感染着同样走过那段岁月的人。就这样,父亲走出我的生活,那年我二十四岁。

为了安慰母亲,我延迟了三年才出国念书,出国那年冬天,台湾终于开放可以到大陆探亲,对这样迟来的政策,心中难免遗憾,但是我后来想想,即使父亲还健在,他是否能经得 起面对几十年后的人世沧桑?而我在出国后,尽管出国前还需到教育部上“防止共产党统战”的课,却因缘际会地和大陆的同学一同分租一层楼,在哪里,我第一 次看到“敌人同胞”,在那层楼里,我们互看对方的人民日报,中央日报,互相调侃对方的政府;却也同车买菜,同桌吃饭;在那层楼里,台湾海峡不再是近代史上偏安的一道防线,共同生活中,融洽的感情终于把历史的名词变成了单纯的地理名词。

而后,我在美国这地上生根,因着在别人的土地上生活,因着同样带着‘第一代新移民‘的身份,我的身边总不乏来自大陆的朋友。二十多年过去,在很多节庆里,当我和很多来自大陆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时,偶尔会幻想着父亲如果还健在的话,同在饭桌上,他是否还会像从前一样,从熟悉 的淡黄色三五牌香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在盒子上轻轻”嘟嘟“两下,点燃烟前,客气地问桌上的朋友‘令尊府上哪里?”

(注一)父亲提过小时候念地理时, 由于当时台湾被日本占领,在地图上是一块白色的岛屿,和其他涂有彩色的省份不同,对此印象深刻。。
11-07-09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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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09: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

读着你的文章,我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心里感伤着你的父亲和他们那代人走过的坎坷的人生。

那你们后来和你父亲的大女儿以及其它在国内的亲人联系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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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09:26: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一篇!

你父亲的一生坎坷,最终也未能了却回大陆寻找亲人的遗憾。。。

看了让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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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1:0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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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1: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的文章一如既往,点点滴滴入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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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1: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星光的“告示”,赶紧来看看。

好感动!(ZT)真的是热泪盈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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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4:28: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百年有多久?永远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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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5: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也是看了星光的“告示”,赶紧来的。

谢谢分享。芳华的父母的故事是上世纪中国百姓生活的一个缩影啊。

很佩服老人家当年出走的决心。幸亏没留在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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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5: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好文,一如既往,温馨感人!

一道海峡之隔,两个政党之争,剪断了多少亲情,让多少人的“故乡”永远是“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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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5:46:10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好文,一如既往,温馨感人! --ZT
借诗人的笔献给另一个诗人。
周五去参加斯坦福的一个午餐会,有位台湾来的历史教授提到对大陆的感觉,说,在台湾中国传统的”忠恕“之道非常盛行,台湾的好些外省人都有被迫着离开家乡的历史,会有“恐共”,但没有“仇共”。我想这是芳华写得出这样平静温馨文章的环境吧。以此怀念那些家乡作了梦乡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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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5:54:40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的文章一如既往,点点滴滴入心头。
马骝 发表于 2009-11-8 11:13 AM


di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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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8: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11# jj1111

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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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18: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好文,一如既往,温馨感人!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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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20:07:29 | 显示全部楼层
字里行间都溢满亲情和爱。 如果世上的家家户户都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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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20:46:23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家的故事不用太多艺术加工就能搬上银幕了。真希望你远在大陆的大姐姐也能看到你写的回忆父亲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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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20:5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那篇文章写的是关于父亲的,也许碍着那份属于中国人腼腆的父女之情,我迟迟没有拿给爸爸看。 奖状拿回来时,父亲问了我几次,我总推说还没印出来,在那个下午,内心里的懊悔可以想见。那晚和哥哥们守灵时,我就在父亲身边念给他听,那时我固执地相信他的灵魂还没走远。”

看到这里,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芳华的文那么朴实,讲述的都是人世间最可宝贵的亲情,也因此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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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21:16: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湘平 于 2009-11-8 11:50 PM 编辑

芳华,令尊去世多年,还给你留下这么多鲜活的回忆,也是一种福份啊。

每每读你等写父亲的文字,总让我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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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8 21:45:34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好文,一如既往,温馨感人!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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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8 23: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anghua 于 2009-11-9 02:10 AM 编辑

真谢谢各位,这篇写了有一段时间,快十一月底了,所以赶在父亲一百岁冥诞前,把这篇稿子完成。
父亲当年的骤世,对我后来有很深的影响,一是活在当下,再就是爱要及时,必要时,要开口说。
父亲那一代的人经历的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幸好他还有个安定的晚年,比起很多其他人,算是万幸的了。

星光,
有的,我第一次回大陆就是去看大姐, 她长得和父亲极为相象,好象个女爸爸,虽然她只会说客家话,我们之间沟通要有个翻译(通常是他的媳妇或儿子)但我们一直有联系直到她去年过世, 对她而言,我也是父亲的延伸,彼此都是对方的安慰。

JJ1111,
我同意龙应台说的,因为父亲那一辈人的苦难,我们得以在台湾快乐宽阔的成长。

其他的朋友,就不一一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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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9 09:13:4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芳华发自肺腑的文章;而能透过金盾读到这样的佳作,又该感谢昨夜雨及其伙伴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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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9 09:30:53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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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9 13:4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芳华这样孝顺的后代将之写出, 是老人修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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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9 20:38:11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感人的故事,虽然像是很平常的家庭琐事。芳华对父亲的身世了解得挺多的,真是难得。我觉得自己对父母的了解其实很少,很遗憾没能有和他们谈他们的身世的机会,虽然断断续续地听过一些。可是想一想我们自己的孩子,他们有多少兴趣来了解我们的身世呢?我们又想跟他们说些什么呢?芳华的文章令人思考。谢谢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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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0 02: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铁树,

其实我对父亲内心世界的了解很多是来自他写的诗集,那是他去世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是呀,我们愿意孩子知道我们什么?

非常感人的故事,虽然像是很平常的家庭琐事。芳华对父亲的身世了解得挺多的,真是难得。我觉得自己对父母的 ...
tieshu 发表于 2009-11-9 08: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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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0 09:3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看芳华的文章.这一篇看了是热泪盈眶,真是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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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0 11: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木木 于 2009-11-10 11:49 AM 编辑

芳华 好。

没想到令尊在香港调景岭待过,一个高密度故事汇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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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0 14:32:08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好文,一如既往,温馨感人!(ZT)
我父亲明年也是一百岁。他去世十年了,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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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0 17:47:56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 好。

没想到令尊在香港调景岭待过,一个高密度故事汇集的地方。
王木木 发表于 2009-11-10 11:38 AM


可惜在中国和香港不差钱的地方这些故事没人听没人作了。去年我问一位香港历史学界的教授调景岭有人关注吗,他说有,但不多,做的人也是三心二意的。看来那些故事们要随风而去了。作口述史首先要对历史很熟,不然作出来也是问不到点子上。而1949年是最近才成热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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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0 19:04: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也是穿行于大江大海之上的历史叙事,芳华把家族故事总是讲得让人动情动容。得到你贤淑美丽的妈妈作妻,有你这样好女儿,这渡海逃难的艰辛都有了报偿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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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0 19:26:57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的故事娓娓叙来,读完最后一个字,已经热泪盈眶。

“他哪里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再也没踏上故土,而家人成了梦里模糊的身影。那份思念,那份苦楚,无处可寄,便化作一首首呕心泣血的诗。” 那一批在战乱中离开大陆去台的人,怀乡的痛苦如此深,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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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0 22:36:2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上面几位。 :)

王木木君说的是,调景岭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难民营里,人群杂沓,分不清是敌是友,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曝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种充满了怀疑和恐惧的空气,叫人受不了。难民营里有人食物被下毒,有人上吊的(那地方原名吊颈岭)。。。。的确是个不堪回首的地方,也因此,尽管我有个亲姑姑住在香港,我父亲也坚持不再踏上那小岛的。 文中提到的邱伯伯就是我父亲在调景岭时就认得的朋友,我爸以前说过“人群里,你还是可以看得出谁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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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1 00: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贴几首父亲的诗



生日思乡


飘零湖海念余年,世事沧桑几变迁
抗日雄师方息甲,剿匪烽火又连天
恩情骨肉悲离散,庐墓田園痛灭湮
怅望神州无限恨,伦常何日得重圆。

哭母

晨昏定省未躬亲,念载流离涕泪频
千里噩耗惊客梦,    徒嗟罪重百年身.

悼念阿英

蓝桥路断梦难通,两地葵倾感万重,
最是令人凄绝处,清风明月忆君容。

念年征战未休兵,  久断音书报客程
此日人天悲永隔,  幽冥异路痛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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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1 21: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的文章总是那样充实感人。
我已经把好几篇芳华文章寄给大陆的亲友,他们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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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1 22:56: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年外公百岁冥寿,妈妈舅舅姨妈前些日子给外公外婆上坟去了。
外公当年去台湾的路走了一半,放不下妻儿,又回来了,结果文革死于非命,尸骨未存。 。。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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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1 23:32:56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的文章总是那样充实感人。
我已经把好几篇芳华文章寄给大陆的亲友,他们都说好。 ...
滨州 发表于 2009-11-11 09:16 PM

干的事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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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1 23:3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年外公百岁冥寿,妈妈舅舅姨妈前些日子给外公外婆上坟去了。
外公当年去台湾的路走了一半,放不下妻儿, ...
AMTF 发表于 2009-11-11 10:56 PM


我們可以知道詳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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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1 23:4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anghua 于 2009-11-12 09:28 AM 编辑

谢谢滨州和慧心,让我受宠若惊。

也为六毛的外公难过,或走或留都不容易,谁也没有把握, 在乱世里,特别感觉人的渺小。

回复 36# jj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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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12: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佩服你父亲的远见。你父亲曾经在戴老板手下工作过,如果不逃走,能躲过五O年的镇压反革命运动,算他命大。老人对我说过,那时,主要城市街上是经常有滴血的运尸车开过的。此后,还有五五年的肃清反革命运动。这两次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你父亲这样的人。再往后的历史大家都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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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12:51:10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佩服你父亲的远见。你父亲曾经在戴老板手下工作过,如果不逃走,能躲过五O年的镇压反革命运动,算他 ...
滨州 发表于 2009-11-12 12:10 PM


人有时是要靠本能才能生存。如果是中统,军统体系的,不管你1949年还是不是都是一律对待的。有个中统的人后来在美国回忆,他作过陈果夫的秘书,抗战结束后就做生意去了。结果在新疆待了几十年的劳改营。好容易捡回一条老命,因儿女在美国晚年才能移民出去出书讲话。时代对个人命运的影响太可怕了,这是中国人要反思的原因。为什么一句“反革命”这样意识形态很重的话,大家就都同意大规模的镇压,毁掉上千万人的生命和家庭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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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2 22: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7# jj1111
知道外公被逼死的消息时,妈妈哭都不敢出声。那年月,祖辈的事都是尽量不让孩子们知道的。再后来,聚少离多,这种令人悲伤的事大多也都不愿多提,听到的也都是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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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3 02:5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唉~!难怪我二十年前刚来美国时,对大陆人的印象是他们不常笑。背负着太沉重的过去了。
回复  jj1111
知道外公被逼死的消息时,妈妈哭都不敢出声。那年月,祖辈的事都是尽量不让孩子们知道的。再 ...
AMTF 发表于 2009-11-12 10: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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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3 11:29:5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人间之情,尤血缘关系最为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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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3 12:33:44 | 显示全部楼层
芳华的文章照例是要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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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4 01:3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uanzhong 于 2009-11-14 01:37 AM 编辑

"日子里能有个外婆可叫,真是个福气。"
这话里有多少沧桑!我就从没这个福气,从未见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中的任何一位,也是他们没有福气啊!

“...... 客气地问桌上的朋友‘令尊府上哪里?”
多亲切的想象,是你的父亲,也可以是其他在异国他乡漂泊多年的中国人,还是无改的乡音,还是传统的举止作派。

适应多雨的天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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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4 02:48: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anghua 于 2009-11-14 02:50 AM 编辑

谢谢莫员外和轻风.
轻风的头像很cool呀!

guanzhong 好久不见了,都好吗?
今晚刚从雾里回来,腾云驾雾的,说不出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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